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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：情人節賀文（？）カイト×ミザエル，一樣是本於我的各種未來捏造，
請確認心臟夠強再點。這篇是居殘り的ミザエル視角。

「我說我要回去寫詩了，我是屬於寫詩的人，
　我要寫一首七節的抒情詩。臨走前我們在路上話別，
　這一次離開你，便不再離開你了。」／楊牧《陽光海岸》

　　「凌牙！為什麼要汰換它？它還可以用不是嘛，就算不能做家務了，只是聊聊天什麼的…」
　　「現在已經沒有人在用這種非人型的實體機器人了。」
　　「那也不表示我們不能用…」
　　「那表示我再也買不到可以保養修理它的零件…懂嗎？」
　　這不知是神代兄妹人生中第幾百幾千次的爭執，這次的主題是神代家現役的家務機器人存廢問題。興許是年紀大了，近年這種一觸即發的場景並不多見，ミザエル甚至想不起來璃緒上一次這麼惱怒是什麼時候。
　　然而ミザエル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，並非因為恆例的兄妹內戰，而是他彷彿親身經歷過，類似的事件，相仿的對白。
　　然後他想起來了，那是他和カイト結縭數十年間，罕有的大型冷戰。那是幾十年前カイト告知自己，Orbital7要退役的時候。

　　「你怎麼忍心報廢它？它不是照顧ハルト，照顧你們家幾十年，為了你盡忠職守、鞠躬盡瘁…」
　　カイト輕嘆了口氣，素雅的臉微蹙了起來，「我盡力了，但Orbital7太老，已經有多處零件不堪使用。偏偏它的系統太舊，已經買不到可以支援這種格式的硬體。」
　　「就算是這樣，應該也可以把它的人格資料備份出來…」
　　「但是它的資料格式跟現在主流的機器不相容。」
　　「可以轉檔吧！」
　　カイト沉默下來，當時還年輕氣盛的ミザエル一時氣急攻心，咬著牙摔門離開。
　　ミザエル搬進天城家的時候，Orbital7已經在天城家服役六年了，剛搬進去的時候，Orbital7還不時炫耀著自己前輩的身份，要ミザエル聽自己的話。Orbital7機能強大但性格傻愣愣的，不大聽話但很有趣，是個人格有明顯缺陷，比人類更像人類的機器人。
　　論與Orbital7之間的感情深厚，自己絕比不上天城兄弟的毫釐。
　　但カイト就在幾分鐘之前，告知自己要汰換掉Orbital7。
　　這對ミザエル而言簡直無法忍受。Orbital7不只是個機器人，更像是家人，對自己而言如此，對天城兄弟更應該是如此。如果是這樣的話，就算它已經無法發揮完整的機能，就算有些過時，也不應該廢棄它。既然是カイト的話，應該能做到些什麼，總該去想想能做些什麼才對…
　　ミザエル氣得整整兩個星期避而不見カイト：拒接電話，拒回短信，把カイト當做空氣視若無睹。
　　ミザエル不想原諒カイト，又覺得把自己的同居人當空氣很痛苦，正煩惱著這事該怎麼了結的時候，ハルト突然回家來了。
　　ハルト考上外地的大學之後就搬出去住，只有長假的時候會回老家。但最近沒有什麼假期ハルト卻突然回來，怎麼想都是為了Orbital7的事。ミザエル急著找人訴苦，見著ハルト比誰都高興，趁カイト工作不在，劈頭就想抱怨。但ハルト搶在ミザエル開口前說了：
　　「ミザエル君在跟哥哥吵架？」
　　「欸…ハルト你應該聽說了，カイト要報廢掉Orbital7的事。」
　　「嗯，知道啊。我是回來見Orbital7最後一面的。」
　　「所以說，當然很生氣啊…說報廢就報廢也太不近人情了，至少可以把人格資料保留下來嘛…」
　　跟對外人總是疾言厲色的カイト相反，ハルト無論對誰都是和言悅色，太過善體人意也讓ミザエル覺得難以相處。就像現在這樣，憤怒也好感慨也好，面對情同家人的機器人的存廢，正常說來總該有些情緒反應，但ハルト卻一如往常，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。
　　「我聽哥哥說了，你建議把他的人格資料轉檔，轉移到新的機殼上。」
　　「因為是機器人啊，想要延長壽命的話，總是有方法的吧…」
　　「我跟機器人學不熟，所以說不好。但是啊，舊格式硬套進新的資料架構裡，不只會丟失很多資訊，為了要讓系統可以正常運作，可能還必須硬寫一些新資訊進去。這樣的話，新的Orbital7也不是我們原本認識的那個Orbital7了吧，我是這樣想的，哥哥可能也是這樣想的。」
　　這麼簡單的道理，ミザエル冷戰的這兩週裡早已想通了，他想カイト肯定也懂，カイト肯定能引述更具體的理論，巨細靡遺地解釋整個前因後果，說到自己心服口服，但在他們吵架的當下，カイト卻沒有這麼做。
　　ミザエル看著眼前像是毫不在意的ハルト。
　　カイト決定報廢Orbital7時，第一個告知的人絕對不是自己，而是ハルト，而當時的ハルト，估計就是拿現在這樣的態度回應カイト。
　　所以カイト對自己的沉默不是冷血，而是希望有人來斥責毀棄了Orbital7的自己。
　　後來天城兄弟跟Orbital7一起過了個和樂融融的週末，他們表現得那麼自然，跟過去十多年來毫無二致。Orbital7絕想不到ハルト是來給自己送終，抓著他噓寒問暖個沒完，像回到ハルト的童年，還需要Orbital7跟カイト保護時。
　　然後カイト說要給Orbital7保養，把它關了機，拆了它的能源箱，從此再也沒有裝回去。カイト把Orbital7的記憶體拆出來，小心翼翼地把資料移轉到別的儲媒保存，ハルト不發一語地跪在機器人冰冷的軀殼邊流淚。
　　就像是真的在給家人送終似的。
　　ミザエル呆立在房外，覺得自己在他們之間顯得格格不入，他們的家庭劇中沒有自己涉足的餘地。
　　カイト抱著裝載Orbital7記憶的磁碟出來，把ハルト跟曾是Orbital7的空殼留在機房裡。カイト拉著自己離開送葬的房間，事隔兩週接觸到的カイト的掌心，正冰冷地顫抖著。那雙總是摸著自己的頭、捧著自己臉頰的溫暖手掌。
　　ミザエル沒有陪別人送葬的經驗，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。
　　「ミザエル，」カイト打破兩人間的沉默，「機器人沒有生命，所以Orbital7並不是死了。」
　　雖然見不到面，但並沒有死，所以這並非死別，而是生離。

　　Orbital7是カイト做的第一台機器人，卻不是最後一台。カイト給自家做過很多台機器人，然而那之後他做的機器人再也沒有名字，也沒有人格資料檔。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，忠誠可靠、使命必達。他們的機能都是Orbital7的數倍，役期沒有一台及得上Orbital7的一半。ミザエル對它們的印象稀薄，跟他其他用過的實驗機材相去無幾，就是些協助自己生活的機器而已。
　　カイト預知到死期將近時，把自己託付給了凌牙。
　　他剛搬進神代家的時候，他們家也有台家務機器人。那種擬人型的機器人已經過時，當時非常罕見，但卻好像初來乍到神代家似的，跟自己一樣在適應環境。雖然工作機能優秀，卻常對身為主人バリアン們出言不遜，用專業的角度來說，是台人格有欠損的次級機器人。
　　雖然跟カイト近期製作機器人的風格大相逕庭，ミザエル沒來由地知道這機器人出自カイト之手。
　　カイト過世的那天晚上很冷，夜半突然下起雨來，ミザエル翻來覆去無法成眠。カイト上了年紀之後身體不好，尤其下雨天，四肢關節容易痠痛，活動起來也特別遲緩，甚至夜裡難以成眠。他擔心著カイト的身體，又知道カイト送自己離開是要自己別掛念他。他知道此處陰雨綿綿不表示Heartland也在下雨，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煩意亂。他沒有可以傾訴擔憂的對象，只能獨自在被窩裡胡思亂想。
　　然後神代家的機器人一聲不響地闖進自己房間，把ミザエル嚇了一跳。他從床上驚坐起來，打開燈。
　　機器人遞給自己一張卡片，ミザエル接過細看，認出那是カイト摯愛的王牌，銀河眼光子龍。
　　「謝謝你，再見。」機器人冰冷的手撥開自己鬢角，捧著自己的臉頰，一反平時伶牙俐齒的口條，以無機質的聲音平板地說。
　　這是カイト的習慣動作。カイト沒特別稱讚過自己的頭髮，卻總愛不釋手地撥弄，他跟自己獨處時，常無意識地撩起自己的鬢角，捧著自己的側臉。所以自己總為保養頭髮煞費苦心，一頭長髮留到這個年紀。
　　カイト臨終前把自己的人格與記憶移轉到眼前這台機器人身上，為了自己漫長的餘生。
　　ミザエル把機器人抱在懷裡，痛哭失聲。

　　「ミザエル，那你怎麼想的。」
　　璃緒的聲音把ミザエル的思緒拉回神代兄妹吵架的當下。在月球上笑著把源數龍託付給自己的カイト；抱著Orbital7記憶的殘骸，顫抖卻沒有哭泣的カイト；透過這台機器人，來見自己最後一面的カイト。往事歷歷在目，共享這些記憶的人卻早已逝去。他的嘆息梗在自己的喉間，誰也聽不見。他最後想起的，是與Orbital7共渡最後一日的天城家。他說：
　　「…真的再也沒辦法修繕的話，也只能退役吧。」
　　璃緒不知道機器人的由來，只知道自己跟這機器人相處時間最長，想尋求支持，但事與願違。不出所料，璃緒攻擊的矛頭立刻全部轉向自己，但ミザエル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。他腦中浮現送別Orbital7那天，カイト對自己說的話：
　　機器人沒有生命，所以不會死。雖然見不到面，但並沒有死，所以這並非死別，而是生離。是永恆的生離。
　　從此以後，カイト再也不會離開他了。


後記：
跟之前的設定一樣，バリアン的壽命是一般人類的三倍，老化速度也是三倍。
有一些設定怕造成閱讀困擾沒寫出來，比方這時ベク遊其實不在場，在海外雲遊四方，
比方ミザエル剛搬回神代家的時候璃緒不在，跟老公小孩一起住。
然後我要說，我想了這篇小說，才知道這台機器人的本體是カイト，
絕對不是寫居殘り時就想好的，但這樣回憶起來意外覺得上一篇好カイ凌（妳腦子有洞）
我的カイミザ是有結婚的，但因為カイト的身份地位，既不方便不婚又不方便跟男性結婚，
所以ミザエル是以女性的身份跟他結婚的，而且也以女性扮相跟他出入公開場合幾次。
但因為ミザエル實際上是男的，而且又老得特別慢，怕惹人非議所以沒辦法出席カイト的葬禮，
神代兄妹代為出席，遊馬也有去。
ハルト的妻子視這個素未謀面的嫂子為假想敵，為了爭天城家財產不計手段。
不過カイト為了保住ミザエル應得的那一份，很早就給バリアン七皇們設了個バリアン基金會，
定期會以神代凌牙的薪資名義（凌牙跟カイト有聘雇關係，主修資訊科技，
希望之後有機會講到這個設定）打錢到那個基金會戶頭去。
ミザエル實質上也是在カイト底下工作，主修是航太科技，薪資是算在他的個人帳戶而已。
話說年長的ミザエル特別難寫，不能寫得太年輕，但太老成又沒了ミザエル的味道…
璃緒因為是女孩子，女孩子過了一個年紀反而會變得直率，尤其璃緒又是有夫有子
（她在丈夫過世後才搬回去跟七皇住），所以維持著跟原作時點類似的寫法。
カイト過世後ア─クライト家後代接手關照バリアン們的工作，兩邊維持相當長期的共事關係。
關於機器人的設定，我認為未來機器人應該會朝兩種方向走，
一種是變得更像真的人類，用於日常照護；
一種會變成完全不像人類，只是存在於日用品中的智能系統，
像Orbital7那種擬人型的應該會過時…純猜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