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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說起御幸一也人生裡特別印象深刻的新年參拜,大概就屬高二那年了,因為那是絕無僅有,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隊長身份,領著當時在京的隊友們一起去的。

  他們隊上參拜的時間一向都排在午後,因為要等一些外縣市想跟著一起參拜的隊友們趕回都內,那年也不例外。理論上不用特別早起,可以照著假日的步調悠閒地安排行程。
  然而那天他依然一早醒來,慣例的慢跑,然後更衣準備出門,搭上往羽田機場的電車。
  這是他和降谷交往之後過的第一個新年。御幸本人不介意這些形式,覺得降谷在北海道跟家人一起過新年也沒關係,但降谷本人卻很想跟自己一起新年參拜的樣子,因此還是特意新年一早趕回來。
  於是御幸也難得地興起了接機的念頭,悠閒的新年假期便被這趟接機行程打亂。
  不過實際做起來一點都沒有麻煩的感覺,不如說因為從沒做過,所以相當新鮮。降谷從國內線入境大廳出來,見到自己像小狗見到主人搖著尾巴跑來時,御幸突如其來地有了身為戀人的實感。

  參拜的時候,御幸雙手合十,低訴著事前已經條列好的願望:希望他能申請上都內的好大學,青道今年能招進一些有趣的投手新生,然後今年能代表西東京帶回夏甲的錦旗…呃,還是把最後這項擺到第一個去好了,御幸眼角掃視自己四周的隊友,心裡暗想著。
  鞠完躬之後,他抬頭看向自己身旁的戀人兼王牌投手,突然想到自己剛才的祈福完全沒想到這傢伙的事,他愣神地想自己是不是該補個什麼跟對方有關的願望,然後從對方慌張的神情裡,猜到對方剛才祈福時多半也完全沒想到自己。
  沒問題的,御幸想,因為青道要拿下夏甲錦旗,表示這傢伙一定得無病無痛平安順遂,所以這是包含在青道的願望裡的,雖然是補的願望,神明也一定會實現的。
  「我說你們兩個笨蛋要對看到什麼時候,後面排隊的人還很多!」後面的倉持發出抗議,降谷看似還在消化笨蛋這個詞的意義,御幸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  自己談戀愛的時候也是很傻的呢,他想。

  多年之後御幸再想起那年的參拜也還是會笑,然而那笑容苦澀的成分卻比感懷更多一些。
  其實高二那年新年參拜之後,倉持就彷彿預言一般地警告過自己了,雖然自己當時一點都沒察覺到那是個預言。
  「你們兩個這樣太明目張膽了。」倉持當時說,「我說你和降谷,一起來就算了,參拜的時候還眉來眼去。要是讓其他人–尤其後輩–發現你們在交往,對球隊整體氣氛很不好。你可以保證自己完全公正,我或阿園也相信你做得到完全公正,但肯定不會所有人都這樣想。你是隊長,有些事要謹慎,我是為了球隊好才提醒你…」
  降谷成為職業球隊的投手之後,他們便幾乎不在公開場合一起出現了,即使住在一起也避免同時進出公寓。那是降谷為了保護他們兩人的關係而做的選擇與努力,御幸自己也知道。固執而任性的降谷為了自己而向球團與社會大眾妥協,御幸自己更不能因為任性而破壞這個平衡。
  因此降谷畢業後兩人便再也沒有一起新年參拜過了。
  通常降谷會在北海道跟家人過完新年再回東京,御幸不敢明目張膽地接機,兩人一般約在品川或濱松町見面吃飯,再分別回家。有一回御幸提起高二那年參拜的事,感懷地說:
  「我當年真的一點都沒有想到要許跟你有關的願呢。」
  「我那時候許的願望是,完投完封稻實。」降谷看似口氣平淡,但想像得出他當時與成宮不兩立的氣勢。因為相處多年,御幸還聽得出來降谷這句話是想安慰自己,因為當時他也沒想到自己。
  「我那時惟一想得到的也只有讓你身體健康投完甲子園呢。」御幸笑著補充,「回想起來,當時要是許一些更日常的願望就好了。」
  比方讓我們兩人可以一起新年參拜,一起牽著手在路上散步,可以在牛棚傳接球。
  降谷沉默了許久,最後說:「我覺得御幸さん說的這些並不是願望,那只要靠人的努力,就一定可以實現的事。」
  雖然現在還無法牽著手在路上走,但總有一天他會脫離職業球員的身份,擁有足夠的時間與金錢選擇自己的人生的時候,他們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地方,牽著手在路上行走。
  「雖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,但一定可以的。」
  那是比許願更有效力的話語,降谷以這個目前看來還遙不可及的願景為餌食,想綁住自己的一輩子。御幸想,然而就算受騙也心甘情願的自己也說不上是受害者呢。明年起也把這件事加到自己參拜時的願望列表裡吧,如果還要在一起很多很多年,那麼每年每年向神明祈求,某一天就真的實現了也說不定。
  自己談戀愛的時候真的是很傻的呢,他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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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Akik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