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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彷彿有什麼錯過的東西,永遠不會再回來了。

  桃城武是收過越前龍馬的巧克力的,在他們認識後一起過的第一個情人節。
  那一天是普通的上課日,女孩子們也總是能找到各種空隙,羅織各種藉口,把本命或非本命巧克力交到心上人手上。
  那天放學後,他跟越前約在空無一人的網球部部室見面。因為三年級引退,短時間又沒有比賽,網球場看來冷冷清清。越前看起來在部室裡等了他許久,已經攤開課本在複習他不拿手的古典文學。
  「喲,越前。」
  「桃學長,」越前從書本中抬起頭,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,然後轉過身翻找身邊的袋子,扔了一個紙盒給他,「這給你。」
  桃城看到盒子內容物時吃了一驚:「…哎,巧克力?」
  「…那個,因為今天收到太多了,怎麼樣也吃不完啊…桃學長這麼不受歡迎,應該可以幫我分掉一些吧。」
  越前壓低帽緣,彆忸地說著。
  那時他和越前關係很好的,經常一起回家,週末常一起逛街吃飯或打球,有什麼網球相關的活動也常一起出席。越前因為在部裡備受青睞,所以前輩都對他照顧有加,但談得上有私交的前輩,就只有自己。
  越前比自己年少,也不是個難懂中學生,桃城自認自己並不遲鈍,但有時卻在越前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中,讀出一些難以理解的情緒。
  送巧克力給自己的越前,就帶著那種難解的眼神。
  當時的自己卻不曾深究那眼神的含意。

 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他和越前的關係開始疏遠了。
  因為國三課業繁忙的關係,下課時間湊不到一起;部活的時候疲於練習,沒有說話的時間;週末的時間,越前經常沒空。桃城無法確認這是因為生活太過忙碌造成的錯覺,還是他們之間真的漸行漸遠。
  那年全國賽後,因為部活臨時取消,他們偶然地有了共同的時間,一起到臨近的速食店吃飯。看著眼前身高不停抽長的越前,桃城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  「桃學長會直升青學嗎?」
  「欸!」桃城還在尋思著前一回聊天是何時的時候,越前突如其來地打斷他的思緒,「呃,大概吧。不過以體保生來說,也有些學校給出不錯的待遇,現在還在考慮。」
  「欸~外縣市也去嗎?」越前看似漫不經心的試問,實際上似乎有些受到打擊,桃城觀察著他的表情,卻想不到他想聽什麼樣的答案。
  「嗯…會去吧。」
  「是嘛。桃學長也快畢業了呢…」
  後來桃城還是選擇了直升。雖然有些條件優渥的邀約,讓他很動心,但最後也許是因為人不親土親的關係,依然選擇留在了青學。
  那年的情人節越前沒有再和自己約見面,那天也沒有部活,但桃城依然無意識地走到了部室前。
  他還沒來得及轉開門把,門就從裡頭打開了,穿著隊服的越前看到自己顯得相當吃驚,但他還沒來得及跟自己打招呼,身後就傳來另一個聲音:
  「こしまえ!還沒好嗎~」
  「已經好了。」越前示意自己離開,「既然都來了,桃學長就來幫我們當裁判吧。」
  桃城不敢置信地回頭,看到一頭紅髮,穿著外校校服的少年–那個理應在大阪的中學生,遠山金太郎。他和越前自然地並肩走著,一頭熱地自說自話:
  「吶吶,今天真是好日子耶,我今天收到了好~多巧克力啊,今天是不是什麼跟巧克力有關的紀念日啊。…こしまえ你送的那盒巧克力啊,我剛吃掉啦,很好吃哎。東京的巧克力都是這麼好吃的嘛…」
  桃城感覺到越前肩膀細微地瑟縮了下,刻意壓低了聲音說:
  「…因為今天收到太多了,怎麼樣都吃不完,才分你一個的…」
  桃城不知道越前是不是不想讓自己聽到才壓低音量,但因為距離太近又欠缺環噪遮掩,想裝作聽不到都很難。而從桃城的角度,剛好可以看到越前泛紅的耳根。
  比賽結束之後,桃城問越前要不要一起回去。越前不著痕跡地嘆息,然後用淡漠的語氣說:「…我得送這傢伙去車站。」
  「哎,他今天又要回去嗎?」
  「桃學長,明天還要上課呢。」
  明明距離如此遙遠,明明交通價格不斐,明明時間如此寶貴,犧牲這一切只為了在今天與對方見面。桃城覺得自己似乎掌握到什麼關鍵的蛛絲螞跡,又好像不甚明瞭。
  畢業典禮那天,網球部的大家約在部室,讓在校生歡送畢業生。桃城預先拔下自己制服的第二顆鈕扣,收在口袋裡。他很快地在人群中發現了越前,他把手伸進口袋,讓鈕扣嵌在自己的掌心裡,留下深刻的印痕。
  然後越前也發現了自己,跟自己打招呼。
  「桃學長的鈕扣已經送掉了啊。」
  那個口氣裡沒有一絲失落或遺憾,反而有點訕笑的意味。桃城覺得自己的掌心滲汗,明明已經到口的告白,卻說不出來。他看著越前,不假思索地接口:
  「哼,我可比你想得有人氣得多。」
  他意識到自己彷彿有什麼錯過的東西,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。

  畢業之後他跟越前幾乎斷絕音訊。
  他忙著適應新生活,與新的朋友建立關係,接受新的知識與訓練,過去種種變得像遙遠泛黃的畫。
  他們在校園裡沒有直接碰過頭,只是偶爾在網路上交換一兩句訊息。青學的國中網球部OB聚會有時會問桃城越前的近況,但桃城從來都不是知道得最多的那個人。
  再次碰到越前又是情人節,回想起來他們居然將近一年未曾見面。
  是桃城先發現越前的,在夜晚的商店街,又抽高的越前,還是那倨傲輕慢的神情,在人群中看起來閃閃發光。跟著桃城發現越前跟另一個人的手十指交扣,在他身邊的人是那個大阪少年遠山。
  越前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,不動聲色地鬆了手。遠山因為越前突然鬆手的關係察覺異樣,緊跟著發現了自己,朝自己招手:
  「哎,戴面具的前輩!」
  桃城尷尬地與兩人打招呼。因為沒什麼身高差了,越前那睥睨的氣勢顯得更居高臨下。
  「桃前輩今年是有沒有收到巧克力啊,還是那麼不受歡迎嗎。」
  「吵死了,不然來比巧克力個數啊!」
  「你還差得遠呢。」越前冷哼一聲,「桃前輩還是快點交個女朋友吧,不過要能忍受你的熱血和愚笨,女孩子應該很辛苦呢。」
  「要你管!」
  「附帶一提,」越前看著自己的眼神中,久違地又出現那難解的神色–如今桃城已經明白那個眼神的意思,卻也明白它已對自己毫無意義–,「我大概會去申請大阪的高中…如果有其他人問,你就幫我轉達一下。」
  後來桃城目送著兩人離開。那兩人互相伸手,追尋對方的指尖,對方的掌心。桃城明白,那錯過的東西,是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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