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。

  「上次聯誼認識的那個女孩子嗎?」日向翔陽一面吸著利樂包一面含糊地開口,「嗯哦…有啊,還有見過幾次。」
  「才不是在問你這個!」一起相處四年,無論任何情況下總能一臉面癱氣勢洶洶的影山飛雄,講沒兩句語氣猙獰了起來。
  「呃…我沒有特別想跟她深入交往的意思…」
  影山嘖了一聲,日向低頭彷彿做錯事的孩子,隨即他又想到這件事他何錯之有而抬起頭。
  「那個女孩子有什麼不好的。」
  影山凌厲的目光掃視過來,日向毫無懼色地迎上那譴責似的視線,「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,不過該怎麼說呢…相處起來就是那個…不適應?啊不,該怎麼說來著…」
  「你也給我加把勁去適應啊!」
  「為什麼啊,整天都拖著我去聯誼,你這麼急著把我送到別的女孩子手上是為什麼啊,那你自己又怎麼樣了啊?」

  從國三那一場比賽開始,他就總想著,這是個擁有才能,擁有不屈的心和求勝的意志,卻無法發揮的傻孩子,是自己在等待的攻擊手。他要把最好的一切獻給他,為此即使要他付出他最大的心力,挹注最高的才能,投注所有的精神也在所不惜。

  日向其實隱約能了解影山想為自己做的事。雖然總覺得這傢伙性格各種要不得,作為隊友是無人能及的可靠,作為友人給人的壓力也無人能及。
  雖然如此,經過這些年的認識,日向還是知道影山總是以自己的方式想給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:以最好的托球,在最好的時機點,讓最多的人看到自己最閃耀的才能。
  這樣的影山在球賽之外,彷彿也考慮著類似的事。比方高中畢業後一起找住所,一起分租房子後討論三餐,彷彿總是悶著頭想著怎麼做對自己最好。因為對方不善表達,也許真是如此,但也可能只是日向自己擅自美化了影山的行為。
  所以他想,影山現在可能是想幫自己找個最適合自己的女友。
  女孩子們總是群聚在一起,打扮得非常可愛,身上散發淡淡的香氣,用稍有距離的音色和口吻說話,柔軟而細緻的手腕彷彿能做到任何事。
  也曾羨慕能和可愛女孩交往的傢伙,有時也想要抱著比自己嬌小的女孩子試試。但相處之後,總有說不出的違和感橫亙。
  因為和那些女孩子在一起時,他總是慣性拿自己跟影山跟比較,如果是影山的話,會怎麼和女孩子相處呢,這時候會說什麼話呢,也會像對自己一樣那麼嚴厲苛刻嗎?女孩子會怎麼看待他的各種斥喝呢?也會像自己這樣吼回去嗎?女孩子這樣細緻可愛,不能總像自己這樣吧。
  所以會有適合影山的女孩子出現嗎?
  日向想著,如果要當影山最好的對手,我該為影山做什麼?

  「…你說什麼?」
  「我剛才說我喜歡你啦!」
  然後是兩個人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的樣子,一點也不像告白的氣氛。
  影山瞅著自己,彷彿又在考慮什麼困難的事,日向一面想著這樣不行,一面用力搖頭,指著影山說:
  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啦,你就是想幫我找個最好的戀人而已嘛。」
  「…嗯,哦。幹嘛,這有什麼不對?」
  …在同年之中,最難纏的對手,最可靠的同伴。
  「…那所謂最好的戀人,」日向糾結著,幾乎說不出來,但如果不說出來對方就絕對不會了解。現在已經沒人能幫自己代言了,一定得靠自己親口說才行,「不就應該是你嗎!」
  日向話都說了才開始擔心,說不定會被討厭,被覺得噁心,就算不是這樣,被單純的當成笨蛋也讓人難以忍受。
  但影山只是瞪著他。
  「…你說排球?」
  「呃,那個也…不是啦!不是在說排球的事!」
  影山一臉困惑,日向忍無可忍地咆哮:「我在告白!」
  影山看樣子是聽懂了,但表情卻看不出答覆。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,之後又會怎麼樣啊,我會不會搞砸了啊,日向混亂地想著。然後影山看似無奈地嘆了口氣,日向想自己大概要被當笨蛋了,但事情卻出乎他的想像。
  影山微彎腰,靠近自己的臉,他緊張地站著,影山貼在他的臉側,唇停在嘴角,但只有一瞬間,然後他似乎又有點懊惱地退開。
  「我說你,你…給我像普通人那樣戀愛結婚就好了啦!」
  「那影山你打算怎麼辦,你也要這樣嗎?不行吧,沒有女孩子吃你這套的啦。」
  「輪不到你替我操心吧!」
  日向指著他,「你才真的需要操心吧,明明就連朋友都交不到!我…我知道你一直都努力為我做的一切,可是…剛才就說了啦,我喜歡你啊,我也想替你做點什麼啊!」
  影山腦中還沒想到回應的話語,身體就先擅自行動了。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伸手把眼前的人攬進懷裡,因為舉止太過強硬,所以懷中的人也毫不客氣的掙扎。
  他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給他。
  他放開掙扎的日向,兩人回到大眼瞪小眼的狀態,只是眼前的人滿臉通紅又帶著搞不清狀況的神情。
 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這麼做呢,這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答案嗎?只是糾結著想要給他普通的幸福人生,卻沒顧慮到對方心情,跟在球場上同樣的蠻橫,卻同樣被對方理解並回應了。
  「沒錯,」影山理所當然地開口,「以你的戀人的人選來說,我的確是最好的那個。
  「不過就憑你,能成為我最好的戀人嗎?」
  對方像是生氣又彷彿十分開心地跳了起來,喊著才不會輸給你云云。

  他把所有最好的東西給了他,於是對方也以最好的一切回應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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